新的观念在传承
中午11点多，有很多小朋友在村子里追赶、打闹。德吉村幼儿园的午休时间到了。在幼儿园的门口，一个高高瘦瘦、面色黝黑的年轻人站在小朋友们中间，一个一个把他们送到家长的手里。他是却羊多杰，今年22岁，这所幼儿园年轻的园长。
送走孩子们后，却羊多杰回到校舍，开始短暂的午休和工作的汇总。德吉村幼儿园一共有来自附近6个村子的99个孩子和7名幼教老师。幼儿园的校舍干净整洁，小孩子们的玩具都整齐地归置在一处。校舍里有地暖，教室里暖洋洋的。
1998年出生的却羊多杰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两年。原本上学早的他，20岁从青海民族大学美术专业毕业后，考取了幼师资格证。“画画是我的爱好，但我更喜欢小孩子。每天跟他们在一起觉得自己很快乐，正好我也能教他们美术。”却羊多杰一边整理着教室的小桌椅一边说道。稚气未脱的却羊多杰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纯真的笑容。
下午两点，孩子们回到了教室。小小班的第一节课是汉语。幼儿园实行的是藏语和汉语的双语教学，每天都有一节汉语课。却羊多杰说，“现在越来越多的家长认为学汉语很重要，叮嘱我们要好好教孩子。”上幼儿园之前的孩子多是家里的老人带大的，他们不懂汉语，所以孩子也不会。孩子们缺少语言环境，老师们就努力去创造环境。这样的教育方针实行以来效果显著，第一批接受双语教育的孩子们已经长大，现在村子里的小孩子都懂汉语和藏语。对于家人来说，他们就是家里的翻译，就是父辈祖辈和外界沟通的桥梁。
面对小朋友们时，却羊多杰总是笑嘻嘻的。他说，“我从来不会吼他们，如果他们做错了事情，我会把他们带到那个地方去，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，然后让他们照着我说的做一遍。一次不行就两次，重复几次之后，孩子们就记住了。我不认为上一辈的很多老师坚信的‘不打不成才’是正确的教育理念。小孩子能明白我们说的话，平等的沟通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，而不是武力的恐吓。和我一样大的老师们，大多都持这种观念。”从他的言语中，可以听出一个年轻人对于自己所做事情的自信，也能听出这个村子未来的希望。“我有信心孩子们都很喜欢我，但我也要提醒自己，不能因为他们很可爱就宠坏了他们。”却羊多杰害羞地挠了挠头。
却羊多杰
下山之后——夏吾尖参一家人
夏吾尖参，是德吉村的村民，51岁的他是易地搬迁的贫困户之一。现在和妻子两人，住在德吉村78号院——四四方方的院落和木质的藏式民居。这是集中安置时国家拨款建的房子，每户结构相同，一户挨着一户整齐排列。上个月，他们刚给家里装修完，在原有房屋的基础上加盖了两间卧室和屋顶上的阳光房，添了几套餐桌餐椅，准备打造成农家乐对外营业。
夏吾尖参只能用简单的汉语交流，而他的妻子则听不懂也不会说。从山上下来后，他主要靠画唐卡、参与合作社、公益性岗位和年底的村经济分红维持生计。
对于他们夫妻二人而言，开农家乐是个不小的挑战。很多村民在山上生活了大半辈子，有的人搬到山下才第一次吃到蔬菜。他们也是如此。夏吾尖参的妻子以前只会捏糌粑、煮奶茶、煮牛羊肉，在家里招待外来的客人都会专门把在县城工作的妹妹请来做饭。她从没想过自己做的饭菜要被商品化，内心难免有些紧张。为了解决这类问题，村政府为大家开办了厨艺培训班，请县里的厨师指导烹饪。
夏吾尖参有三个孩子，28岁的大女儿、20岁的大儿子和7岁的小女儿。大女儿在乡上的社区工作，7岁的小女儿也在乡里上学，跟姐姐住在一起。每周五，是他们姐妹俩回家的日子。夏吾尖参早早地放下手里的唐卡颜料，开着车去县上接女儿。
晚上6点多，夏吾尖参家的门口传来一声稚嫩的喊声：“妈妈！”小女儿央坚卓嘎蹦蹦跳跳地跑进了院子里。姐姐也跟着走进来，手里拎着很多县上才能买到的水果——葡萄、红心火龙果、人参果。
此时，她们的妈妈正在屋顶上清理光伏发电板的灰尘。华能集团作为对口扶贫项目，在德吉村每家每户的屋顶上都安装了太阳能光伏发电板，产生的电力并入国家电网，每个月给老百姓分红。在日照强的高海拔地区，安装光伏板是个高效且持久的致富手段，一户人家一年能有5000元的稳定收入。
小女儿跑进屋，奶茶正在火炉上的水壶里咕嘟咕嘟地冒泡，她随手掰了一角青稞馍馍塞进嘴里。姐姐把厨房里的两盘炒青菜和炒香菇端进了屋里，这是因为姐妹俩要回来，妈妈特地多炒的两个菜。在藏民家里，青菜才是平时不多见的“大餐”。
天色渐暗，到了晚饭的时间。虽然家里有了新的餐桌餐椅，但夏吾尖参一家还是喜欢围坐在火炉旁边，一边聊天一边吃饭。火炉上的烤土豆渐渐散发出诱人的香味。
饭后，夏吾尖参的妻子拿起手机，拨通了“闺蜜”的视频，想要和她分享一家人团聚的欢乐时光。这里的村民很喜欢用微信视频和朋友聊天。村里有畅通的无线网络，覆盖率达到100%。对于不会用汉字输入法的藏民来说，面对面聊天的视频更便捷。姐姐到厨房把水果切开，又劈了几根木柴添到了火炉里。
夜深了，一家人躺在可以睡下四五个人的大火炕上。小女儿粘人地钻进妈妈的怀里，进入了梦乡。
夏吾尖参一家围坐在炉火旁吃早餐
（文、图：袁舒）